齐鲁大学旧闻轶事录

“《论语》八仙”老舍之来与去

　　1930年7月，以《老张的哲学》和《二马》蜚声文坛的幽默“写家”老舍，刚由海外英伦三岛归来，即衣袂飘飘入齐大，挟一股新文学清新之风，吹入这所洋教会大学。
　　时隔不久，大倡幽默的林语堂，即在沪上接连推出《论语》、《人间世》和《宇宙风》三本幽默小品文杂志。老舍作为其八位台柱人物之一，被封为“《论语》八仙”之“铁拐李”。
　　身兼齐大“新文学教授”与“《论语》八仙”幽默大师双料头衔的老舍，操一口京腔，冷面妙语，纵横跌宕，融古今中外于一炉之讲课，大受青年学子们的欢迎，轰动全校。除文学院国文系本班学生外，许多其他院系的学生也跑来旁听，教室里常常挤得水泄不通，一些人只好窗外站听。这在学生人数原本就很少的齐大，可谓创了历史奇观。
　　不仅如此，作为讲问读写、板眼韵腔、说学逗唱等等皆擅的行家里手，他还在国文系一年两度的师生聚餐联欢会上，表演过地道的京戏清唱和笑倒全场的单口相声，并打出了一趟正宗山东杨氏门派“查拳”！
然而，学子“粉丝”众多通晓十八般武艺的大写家老舍，在齐大文学院国学同行中的处境，却似乎并不那么美妙，是颇有些微词和质疑的。
　　简言之，在一些旧学国学同行看来，北平优等师范毕业、在英国靠教中国官话混饭吃的老舍，有什么资格当堂堂齐大教授？岂不是太破格了？再者说，国故旧学才是真学问，老舍教的那些“啊吗呢吧”之类白话新文学小儿科玩意，也能称其为“学问”吗？
　　于是，由老舍主编的《齐大月刊》，便在旧学们的一片呼声中难以为继，未出满两卷即改版为《齐大年刊》，颇遭“国学”派白眼的他，也由主编降为一般编委。
　　而生性倔强的老舍，一怒之下，就此甩甩袖子辞职不干了。
　　老舍因何于1934年忽然赴青岛大学任教？一直是老舍研究中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。
　　这恐怕是其主要原因。

“话剧风波”令马彦祥愤而辞职

　　1934年夏，老舍离济赴青岛大学任教，接替老舍而来的，是青年剧作家马彦祥.
　　马剧作家，上海复旦毕业，乃故宫博物院院长名学者马衡之公子，虽年纪轻轻，但已在话剧界颇有名声。其著有《戏剧概论》，还与洪深合译过《西线无战事》，并导演过《鸡鸣早看天》、《雷雨》等名剧。马氏到齐大后，另开了《戏剧概论》和《文艺学》等新课程。
　　当时马彦祥仅二十七八岁，青年英俊，风度翩翩，喜饰仪容，好近同学。因而每逢课余之暇，他所居住的齐大老办公楼二层单身宿舍，常常学生满座。
　　如果说，老舍曾在齐大校园掀起一股“新文学热”，那么马氏的到来，又在这齐大校园骤然兴起一阵新文艺春风。1935年春，在马彦祥的倡议组织下，齐大话剧社宣告成立，文理两院学生，纷纷踊跃参加。马氏对学生的话剧活动十分热心。不仅利用晚上辅导，讲解话剧原理和表演艺术，每周课余指导排练两次，从导演到社务活动，无不亲自承当；而且从翻印剧本、购置道具、制造布景等，统统由他个人自掏腰包。
　　剧社开张伊始，选定了一个独幕话剧《父归》和两个四幕话剧《梅罗香》与《赵阎王》。《梅罗香》在广智院礼堂，《赵阎王》在青年会礼堂，各连演五场。为打响头炮戏，马彦祥从青岛大学搬来名剧作家洪深助阵，出任舞台监督；《梅罗香》演出头两天，马氏亲自登台。
　　结果，两剧演出场场爆满，轰动了济南，齐大话剧社遐迩闻名。
　　初战告捷，马剧作家格外高兴，不久又排练了另一个四幕话剧《女店主》。
　　不料，正当即将公演之际，齐大校方突然下令停演。
　　理由是：男女师生同台演出有恋爱之嫌，易受社会保守势力非议云云。此停演令由文理学院代理院长谭某出面委婉相告。马剧作家闻后，愤然驳回，并当场提出辞职。
　　此“话剧风波”僵局，虽经这位谭博士再三解释，但马氏去意已决，终无可挽回。
　　从此马彦祥离开齐大，去了南京。
　　故事完了。此中味道，似无需笔者多言。
　　需要说明的是，上面两桩齐大逸闻趣事，乃笔者多年前亲耳所闻，系原齐大国文系毕业生张昆河老先生，笑谈他当年上学许多有趣往事时所述者也。
{作者: 李耀曦 来自:济南日报2006年4月19日第11版}